我的童年,是在金水河邊度過的。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,河面并不寬闊,自東向西,一路流趟,最后注入長江。夏日清晨,微風拂過,河水泛起層層漣漪,朝陽透過晨曦拋灑下條條金線,照在河面上,在水波折射下變成點點金光,璀璨耀眼。河面上偶爾有一葉扁舟,頭戴斗笠的漁翁或站或坐,悠然自得。河岸邊圓盤似的荷葉一頂挨著一頂,隨風搖曳生姿,圓滾滾的露珠仿佛一顆顆珍珠,在碩大的荷葉上滾動,晶瑩剔透。其間早有一朵朵粉色的花骨朵亭亭玉立,含苞待放。

我的家就在金水河邊,大門的左前方有一棵苦楝樹,在初夏開著淡淡的紫色花朵,花謝后會結橢圓形的小果子。大門的正前方有一棵香樟樹,據(jù)說是我們出生前就已經(jīng)栽種,樹干粗壯呈“V”型,枝葉茂盛,猶如一把綠色大傘。每當四、五月份,或白或綠小米粒般的花簇擁樹頭,香氣四溢。年幼時,小伙伴們便在樹下挖蚯蚓,找到泥土肥沃,呈顆粒狀的往下挖,準能找到一窩窩肥胖的蚯蚓,用手一條條捉起裝到瓶中,便是家中雞鴨難得的美食。挖了沒一會,不知是誰開的頭,又在樹上找起了蟲子。香樟樹上有一種綠油油的大青蟲,身上長毛,我們叫它“毛辣子”,若是不小心掉在人的身上,皮膚會瞬間火辣辣,又痛又癢。

早春時節(jié),放學后。一群群孩子們拿著自己做的風箏,在田野里,郊外邊迎風奔跑,嚷嚷著誰的風箏飛得高,飛得遠。跑累了,大伙兒趴在小池塘邊,池塘里漂浮著零星的綠色小浮萍,一群群小蝌蚪在水中穿梭游動,如小黑點般大小,后面拖著一條短短的小尾巴,就象一個小逗號。用手掬一捧水,就有幾個小黑點在里面游動,將它們小心翼翼地放進隨身攜帶的玻璃瓶里帶回家,觀察小蝌蚪怎么變成小青蛙。金黃的油菜花盛開時,地上的青草也長得茂盛了,有蜜蜂和五彩的蝴蝶到處飛舞,我們的娛樂活動就變成了撲蝴蝶。大家在草地上、油菜花叢中盡情奔跑,無拘無束。用雙手去捉,捉不到便脫下外套,用衣服去撲,一個個不亦樂乎,歡聲笑語灑滿大地。直到日暮西山,炊煙裊裊,才一把抓起地上的書包,一咕嚕地跑回家。

炎炎夏日,怎么少得了竹床。傍晚,太陽落下余暉,橘紅色的火燒云爬滿天空,就好像著了火,半邊天都是紅的。霞光掩映下,各家各戶在門前澆上一盆盆涼水,去除暑氣,然后擺上竹床陣,端上飯菜,邊吃邊聊,好不熱鬧。小孩子們則這家串串,那家嘗嘗,像小猴子般一刻也不得閑。吃完飯,天空如霞似錦的顏色也由深變淺,逐漸變成鴨青色,大人們收拾碗筷、洗洗漱漱。孩子們則成群結隊,你追我趕,四處玩鬧瘋跑,一會兒拿個竹竿粘知了,一會兒去捉蜻蜓。直到天邊最后一絲亮色隱退,暗藍的天空中出現(xiàn)了幾顆閃閃發(fā)亮的星星,螢火蟲打著小燈籠,一閃一閃地出現(xiàn)了,孩子們又轉(zhuǎn)移了目標,躡手躡腳跟在螢火蟲后,用手捂,用扇子撲,還揚言要把螢火蟲放到蚊帳中,讓它陪著睡覺。夜色更深了,藏藍色的天空中,漫天星辰閃爍,幾絲云彩斜掛,一輪皎潔明月在云彩中穿梭嬉戲,與人捉迷藏般半隱半現(xiàn),直到微風拂來,吹散云彩,她才害羞地露出紅紅的、圓圓的臉龐。玩鬧了一天的孩子們徹底安靜下來,躺在竹床上,一邊聽著“牛郎織女”、“嫦娥奔月”的故事,一邊進入夢鄉(xiāng)。

(武漢煙草 譚華、孫甜)